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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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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津起床仍有些迷糊,呆坐了會兒,看外面天色依舊陰沈,雨似乎比昨晚還急促,豆大的水點子砸在窗戶上,劈啪有聲。

她悄悄下床去,拿起蘇穎的腕表看時間,已經早晨八點鐘。

走廊隱約有男人說話聲,應該是顧維他們。

她穿衣洗漱,收拾妥當蘇穎方才起床。

顧津身穿這條裙子是蘇穎昨晚給她找的,是件純黑色大V領打底裙,一絲花紋也無,垂感很好,但過於修身。頭發攏起,便露出大片胸脯子、鎖骨和長長脖頸,衣服顏色稱得她皮膚白亮發膩。

好看雖好看,卻不是顧津的風格,但蘇穎穿衣喜好就是這樣,也沒得挑。

顧津裹了風衣坐旁邊等她,又磨蹭一陣,一同出去。

隔壁的房門開著,裏面五個男人都在。

沒開燈,電視一明一滅,聲音很低。

小伍先看到她們,迎上來:“穎姐,津姐,昨晚睡得好不?”

蘇穎揉他頭發:“乖。”走進去,問眾人:“咱什麽時候啟程啊?”

小伍把她弄亂的發絲捋順,來拉顧津:“走啊津姐,進去坐。”

顧津被他拉著,來到靠外那張單人床前。

被褥胡亂堆在床頭,只見李道歪躺在另一側,兩臂墊於腦後,一腿搭在床上,另一腿曲起撐著地面。

一擡眼,兩人目光撞個正著。

對視兩秒。一個逃開,一個若無其事地轉開。

她背對著他,在床腳坐下,聽那邊有人說:“雨太急了,等等再走吧。”

蘇穎踱到窗邊拉開簾子,天漏了般,暴雨狂瀉。

“這誰挑的日子啊,非趕上這麽個破天氣。”

許大衛接:“那得找郭盛去。”

蘇穎手上一頓,回過頭,惡狠狠剜他一眼,本來心情不差,聽到這人名字只覺得晦氣。

顧維踢了許大衛一腳,低聲罵幾句,又朝她伸手:“來,寶貝兒,過來坐。”

蘇穎沒動,也白了他一眼。

顧維:“……”

紀剛散一圈兒煙,幾人轉身聊起別的。

顧津幹坐片刻,目光落在走廊的舊地板上,頓了頓,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
她回身,悄悄叫蘇穎。

蘇穎走來坐她旁邊:“幹嘛?”

“記得昨晚那女孩兒嗎?下這麽大的雨,也不知道她走沒走。”

蘇穎睨她:“你想怎麽樣?”

“小姑娘孤零零一個人,也怪可憐的。”

她哼道:“還不是自己作,有爸有媽不在家好好待著,出來瞎跑什麽。”

顧津看她一眼,湊近了些:“要不……我們去找找?”

“上哪兒找?”蘇穎看瘋子一樣看她,諷刺道:“你這朵白蓮先顧好自己吧,怎麽說也是被我們綁架的,還管別人,心也忒大。”

“綁匪這職業也沒啥好炫耀的。”顧津嘴不饒人,小小聲地說:“總掛在嘴上,心也不小。”

“你……”蘇穎氣得挽袖子,半天也想不出怎樣懟回去,於是耍無賴:“你把我裙子脫下來。”

顧津:“……”

蘇穎擡手要去解她胸前扣子,其實是裝腔作勢,也就嚇唬嚇唬她。

顧津握住她的手,聲音立即放軟:“別別,我錯了。”

身後忽然傳來笑聲,離得近,李道不經意將這二人互動全部看進眼裏,越來越覺得這姑娘有意思。

顧津和蘇穎齊齊轉頭。

蘇穎輕嘖一聲:“哥你太不地道,我倆正吵架呢,你倒好,在這兒看熱鬧?”

李道撐著身體坐直些,卻看顧津:“跟大頭娃娃似的那個小丫頭?”

顧津反應幾秒:“對。”

“她走了。”

“啊?”顧津問:“什麽時候?”

李道說:“大概五點,敲我房門找你,走時雨還不算大。”

“那……她有沒有說什麽?”

李道看她半晌,挑揀了那小丫頭其中一句話:“說你挺漂亮。”

顧津心中突地漏掉半拍,臉頰發燙,知道他又在戲弄他,趕緊轉回頭,不再做聲。

沒待多一會兒,小伍從旅館老嬸子那裏買來早飯,吃過後,顧津隨蘇穎回了房。

無所事事,又淺眠兩個多小時,到中午雨才小了些,大夥兒收拾東西準備出發。

選擇乘坐車輛的時候,顧津猶豫一瞬,快速走到紅色尼桑旁。

她開門剛想跨進去,卻見後座穩穩當當坐著兩個人,蘇穎沒骨頭一樣歪在顧維懷裏,顧維有一下沒一下玩兒著她手指。

倒能再擠一個人,不過這架勢擠誰都多餘。

顧津轉眼看向前座,許大衛駕車,旁邊位置放著幾個碩大的行李包。

許大衛撐著椅背回身:“坐道哥車吧,這兒沒位置了。”

顧津看回顧維,他擡著頭,正對她傻笑。她狠狠剜了他一眼,甩上車門,只好慢吞吞爬進普拉多的後座。

車子啟動。

她悄聲擡眸,對上鏡中那雙似笑非笑的眼。

這座位次序竟跟昨晚如出一轍。

李道駕車,說:“你哥讓你一路跟著我。”

顧津眨兩下眼睛,什麽意思?

他卻沒解釋,專心開起車來。

一路顛簸,道路十分坑窪泥濘。

半路上,雨下得反反覆覆,沒一會兒又大了許多。

李道開車倒是一如既往得猛,車身左右晃蕩,顧津拉著扶手的掌心直冒汗,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位,這速度簡直是作死。

不知行了多久,感覺路過一個加油站,路越發難走起來,李道這才放慢速度,車身卻忽然往下一沈,倏地停住。

“哥,咋啦?”小伍忍不住探頭看。

李道沒吭聲,猛踩油門。只聽馬達嗡嗡聲響,車卻不動,車輪卡死在一個深深的泥窩兒裏。

“先別動。”紀剛阻止說:“越動陷得越深。”

李道低操了聲。

其他人也不敢出聲埋怨,都知道這位大爺平時做事精明,唯獨車技太爛,每每都又楞又沖。

紀剛心說以後可不敢再勞煩他來開,這邊已經頂著雨下去查看。

許大衛的車也緊跟著停住,搖下窗戶:“怎麽了,老紀?”

紀剛說:“陷進去了。”

許大衛和顧維也下來,蹲著一同查看:“好辦嗎?”

紀剛抹把臉,搖了搖頭。

這泥坑著實不小,坐裏面不覺得,現在來看整個車身是歪的,左前軲轆被淤泥全部吞沒,底盤也泡進去一截,周圍泥漿泛著白沫子。

他指揮許大衛 :“把你的車開前面來,屁股栓車頭上,往外拉著試試看吧。”

誰知那小轎車馬力不足,李道配合著踩油門,車軲轆飛快空轉,漩起泥漿,反倒越陷越深了。

所有人都下去幫忙,就連蘇穎也站旁邊替顧維撐傘,車窗開著,耳邊盡是李道粗魯又暴躁的咒罵聲。

顧津哪兒還敢悠哉地穩坐,小聲說:“我也下去幫忙。”

李道:“你能幹屁……”

話音兒沒落,她溜了。

顧津手在額前遮一瞬,跑到左後軲轆旁幫忙往前推。

“顧津!”顧維急道:“你怎麽出來了?雨大,還有你,你倆趕緊進去。”

顧津根本不理她。蘇穎也沒動。

李道只順後視鏡掃了掃她,眼下也沒心情顧忌別的。

眾人跟隨紀剛口號一同使力,好容易稍見車輪,許大衛那邊卻馬力不足,掉鏈子熄了火兒。

沒堅持幾秒,普拉多重重跌回原處,顧津下意識往後躲,腳下沒踩穩,一屁股坐進泥坑裏。

李道探身出來,嘀咕:“真他媽笨。”

這時,迎面開來一輛陸地巡洋艦,車主是個四十來歲的眼鏡男,副駕還坐個卷發女。

車到附近放緩速度,“你們也要出鎮?”

李道撐著車窗,答:“出鎮。”

“出不去了,我們剛從那邊返回來。”眼鏡男說:“前面塌方,把路都給堵死了,等疏通再走吧。”

李道瞇眼朝前看了看,想起鎮口是有三兩座土山,山上無植被,路又窄,被暴雨沖垮也不稀奇。

他看車主,問:“兄弟,幫個忙唄。”

“啊?”

“幫忙拖個車。”

眼鏡男探頭看了眼他們的車,事不關己地說:“我是真想幫,可是現在有點事兒要辦,挺急的,對不住啊。”腳底抹油,溜了。

李道挑眉看那車子走遠,沖顧津招手:“你來。”

那姑娘摔得跟個泥猴似的,風衣看不出原本顏色,發絲打結,可能拿手抹過臉,臉頰一道黑。

李道問:“會開車嗎?”

遲疑片刻,顧津點點頭。

李道推開車門,拇指向後一翻:“你來開。”

他朝後走去,消失一會兒,扛著兩塊木板和鐵鍬回來。

顧維問:“哪兒來的?”

“加油站借的。”

李道把木板墊在左前軲轆的後方,又讓許大衛把車開到後面,掉個頭,向相反方向拉。兩人站前面推車,兩人攬住後車門的框子往後拽。

他拉了下膝蓋處的褲子,蹲在車前,手握鐵鍬插在軲轆下。

那邊喊口號,李道大聲:“顧津,給油。”

嗡嗡響動聲中,車軲轆打轉,向後倒出幾分。

李道順輪子擡起的縫隙將鐵鍬插深,以防車子再次滑回來。

“顧津,你沒吃飯啊,我叫你給油!”他抻著脖子吼:“倒車!”

過兩秒,車窗探出個小腦袋,慢騰騰:“……哦。”

李道磨牙:“……”

姑娘這回倒是實誠,將油門踩到底,嗡一聲,車輪飛速翻轉,濺了李道一臉的泥點子。

李道:“……”

他閉了閉眼,沒空去擦,把鐵鍬插到底,終於穩住車身。

“別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。”他低聲嘟噥著,音量只自己能聽見。

反覆幾次,普拉多終於倒出來。

李道踹了腳車軲轆洩憤:“什麽破車。”

好像……跟車無關吧。

紀剛揉了揉鼻,沒吭聲。

小伍捧臭腳:“還是我哥有辦法。”

李道哼了聲,翻起短袖下擺抹了把臉,剛想過去挖苦顧津幾句,看向她時,目光突地滯住。

顧津已把濕透的風衣脫下,身上只穿著打底裙,這件是夏款,整條手臂也光溜溜露在外面。滿身臟汙遮不住她白雪一樣的肌膚,肩頭靠前的位置有枚小小胎記,拇指蓋大小,呈暗紅色,形狀有點兒像雲,中間略凹,又有點兒像蝶。

李道看著那枚胎記,半天沒挪步。

小伍叫他:“哥,想什麽呢?咱接下來怎麽辦啊?”

他回神,垂下眸,幾秒之後,又忍不住擡頭看過去。

“哥?”

李道吸了口氣,擡擡下巴:“我先還東西。”

還是買口罩那個加油站,小賣部裏是同一個男人,見李道進來連忙起身,笑著:“車怎麽樣?要不我找兩人幫一把?”

李道把鐵鍬立旁邊,“甭麻煩。”他說:“弄出來了。”

“那就行。”男人不自覺摸摸嘴角的黑痣:“你們這是準備走?聽說前面塌方,路給堵了。”

李道嗯一聲,“謝了,鐵鍬放這兒,那木板就沒法還了。”

“行,我留著也沒用。”

李道點點頭,腳步一轉,到底沒好意思空手出去,摸摸前後口袋,搜出幾張散票,拿了兩盒利群。

剛想出門,身後突然砰一聲響。

這屋子是個直筒型,外面擺櫃臺,一條窄窄的過道通向深處,盡頭隱約還有一道門。

聲音是從那方向發出的,隨後又有女孩哭喊聲。

“別打我,求求你……”

“啊,救命啊!”

李道略皺眉,隱約覺得那聲音有幾分耳熟,卻一時想不起。

那扇門後影影綽綽不是一個人,透過臟汙玻璃,似乎都是膀大腰圓的漢子。

男人臉色微變,飛速瞥他一眼,道:“是我那傻侄女,估計又犯病了,正胡言亂語呢。”

他狀似無意地笑笑,散了根煙給李道。

李道沒吭聲,盯他幾秒,接過來碰唇含住。

男人要幫他點火兒。

李道擺手,拿起櫃臺的煙:“走了。”

他大步跨出去,沒有回頭。

事情蹊蹺,但與他無關。

現在自顧不暇,少惹麻煩盡快趕路,更何況,他可沒有多管閑事那愛好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存稿越來越少,心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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